楊璞,宋代隱士,有詩名,真宗召他入朝,他卻說不會作詩;真宗又問他:「那麼,你入京之前有沒有人作詩送你?」他答說,就太太寫了這麼一首:「更休落拓耽杯酒,且莫猖狂愛詠詩;今日捉將官裡去,這回斷送老頭皮。」真宗大笑,放他回去。
這是蘇軾聽來的故事,他在「東坡志林」裡接著說,有次他在湖州因作詩得罪皇帝,又被下詔入獄、放逐,太太和小孩哭著送他,他一時無語,只好對老妻說:「妳能不能像楊處士的太太,也作首『斷送老頭皮』的詩送我?」老妻不覺失笑,他才安心出門。
古時官吏大抵文人出身,失意便寄情詩酒,清代名臣林則徐便寫道:「力微任重久神疲,再竭衰庸定不支;苟利國家生死以,豈因禍福避趨之?謫居正是君恩厚,莽拙剛于戍卒宜;戲與山妻談故事,試吟斷送老頭皮。」
林則徐雖然也想談談「老頭皮」,但「謫居正是君恩厚」這種話都出口了,哪有當年楊璞的隱意?也難怪很多人只欣賞他說:「苟利國家生死以,豈因禍福避趨之?」
「斷送」二字也很有意思,本該棄之絕之,時人卻語多惋惜,例如「白白斷送大好前途」,古之詩人則兼莫可奈何。蘇東坡的門生趙令畤的詞作便有:「去年紫陌青門,今宵雨魄雲魂;斷送一生憔悴,只消幾個黃昏?」更早唐代的韓愈也有「斷送一生惟有酒」的詩句;依我的想法,這當中只有悲涼,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。
我現在是一個七十人單位的主管,今天下午考績會議,奉詔前偶感。
@200801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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