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在台北縣跑新聞的幾位女記者中午餐敘,我獲邀而卻步,一方面是公務忙,一方面也是近鄉情卻,只去電打個招呼。我們那時候的新聞圈像個大家庭,有太多美好的回憶,我這幾年一事無成,心境更是糟得可以,「近鄉情卻」這四字,我還覺得蠻貼切的。
她們有聯合報的孫蓉華、李蕙璇,中國時報的唐榮麗、黃天如,還有曾在自由時報的王姿文、陳祥麟、蔡琇惠,幾位女記者在職場上一直都很亮眼,我向來極為推崇。不過,女人嘛,幾人在一起必然話講不停,想到我的無法招架,這餐敘更是去不得了。
鶯鶯燕燕!餐桌上必然如此;不過,如果沒解釋清楚我的想法,日後恐怕還會遭這幾位女同業責難。因為近世多把「鶯鶯燕燕」用於負面情境,我聯想時卻沒有一絲絲的不敬。
女記者之一的王姿文,現任福華飯店公關經理,幾年前和我同在北縣組採訪新聞時,對付組內幾位老氣橫秋的大哥很有一套,偶爾佯裝生氣拂袖而去,事後總笑著對大家說:「我扭著小蠻腰,這麼掉頭就走。」
小蠻,人名。唐白居易愛妾樊素歌唱得好,另一妾小蠻舞跳得好,詩云:「櫻桃樊素口,楊柳小蠻腰。」
鶯鶯、燕燕,也都是人名。北宋張先風流一生,老來仍有眾多侍妾,包括鶯鶯、燕燕,蘇軾寫詩贈他:「詩人老去鶯鶯在,公子歸來燕燕忙。」
南宋姜夔和合肥一對姐妹花數十年的戀情,是文學史上另一佳話;據稱,這對姐妹花的名字也叫鶯鶯、燕燕。有人考證,他廿一歲就和她們交往了,卅六歲在南京還「江上感夢」,寫下:
燕燕輕盈,鶯鶯嬌軟,分明又向華胥見。夜長爭得薄情知?春初早被相思染。別後書辭,別時針線,離魂暗逐郎行遠。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歸去無人管。
鶯鶯燕燕,那時都是詩人所愛的人,完全沒有一絲不敬。至於我嘛,聯想的更和女子、情愛無關。
我前不久就常對人提起姜白石這「淮南皓月冷千山,冥冥歸去無人管」,比起宋朝另一詩人黃公紹的「花無人戴,酒無人勸,醉也無人管」多了一點幽怨。我講「近鄉情怯」,正是這心情;女記者今天之餐會,我又如何去得?
@200801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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